[00:00.00]90听音乐网 www.90T8.com [00:00.79]欢迎收听由懒人听书出品的大国重工作者祁诚播讲 [00:08.33]石头 [00:11.81]余科长 [00:12.83]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[00:15.53]西北工大 [00:17.08]哇 [00:17.70]好牛的学校啊 [00:19.08]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[00:21.30]机械制造 [00:23.04]好专业 [00:24.10]跟咱们厂特别对口啊 [00:26.20]嗯 [00:27.66]你是什么时候到咱们厂来的 [00:30.18]一九六四年 [00:32.10]我的妈呀 [00:33.08]那时候我才三岁呢 [00:34.88]嗯 [00:36.21]这么说 [00:36.83]你在厂里工作了十六年了 [00:39.15]嗯 [00:41.21]一路上 [00:42.13]冯啸辰没完没了的向余淳安打听着他的私事 [00:46.39]像极了一个充满八卦之心的街边大妈 [00:50.83]余淳安对于这个喜欢咶噪的什么副处长 [00:54.31]真是烦透了 [00:55.47]恨不得车龙头一甩 [00:57.13]把他扔到路边去 [00:59.32]可这也毕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 [01:01.88]冯啸辰是厂里的客户 [01:04.14]还有一定的级别 [01:05.90]余淳安可以冷着脸 [01:08.04]但该回答的问题总是得回答的 [01:12.58]到了金工车间门前 [01:14.60]余淳安停下了车 [01:16.97]冯啸辰从车后座蹦下来 [01:18.97]饶有兴趣的看着车间的高大厂房 [01:21.87]以及门前堆着的一堆废旧材料 [01:25.63]余淳安把车推到一边锁好 [01:27.83]然后走回来 [01:28.75]说道 [01:29.75]冯处长 [01:30.55]咱们进去吧 [01:32.41]余科长 [01:33.35]你不用叫我冯科长 [01:34.77]叫我小冯就好了 [01:36.65]冯啸辰道 [01:38.45]这样不合适吧 [01:40.27]余淳安直接拒绝了冯啸辰的客套 [01:43.27]其中的潜台词可以理解为 [01:45.45]我跟你不熟 [01:46.57]咱们没必要叫的那么亲热 [01:50.46]冯啸辰心中好笑 [01:52.40]在余淳安面前 [01:53.70]他其实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[01:56.00]所以这样上赶着去套近乎 [01:58.06]不过就是逗逗这个黑着脸的家伙而已 [02:01.64]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 [02:03.40]余淳安为什么不高兴 [02:05.80]是因为对厂里安排他当导游觉得不满 [02:08.84]还是家里老婆给了他气受 [02:11.58]总之 [02:12.22]冯啸辰自忖没有哪个地方得罪了余淳安 [02:16.08]余淳安要给他脸色看 [02:18.20]他可不就干脆耍一耍对方 [02:22.56]这就是金工车间 [02:23.98]有一台龙门刨 [02:25.26]一台牛头刨 [02:26.42]两台立车 [02:27.40]八台卧车 [02:28.44]十四台铣床 [02:29.52]两台钻床 [02:31.02]余淳安像背菜名一样的向冯啸辰介绍着车间里的装备 [02:36.54]他此前已经听人说起过 [02:38.64]这个什么煤炭部下来的挂职干部 [02:41.26]估计从来没有下过车间 [02:43.18]此次提出到车间看看 [02:45.08]纯粹就是来猎奇的 [02:48.48]余淳安此人 [02:49.68]的确是以情商低而著称 [02:52.34]得罪过不少厂领导和上级下来考察的领导 [02:56.04]所以空有一身能耐 [02:57.84]只混到个副科长的职位 [03:00.96]这次冯啸辰向贺永新申请下车间看看 [03:04.50]新民厂派不出其他人来陪同 [03:07.04]这才安排了余淳安 [03:09.00]而这恰恰是余淳安最反感的事情 [03:12.72]他一向认为 [03:13.94]车间是神圣的地方 [03:16.26]不是公园 [03:17.18]更不是动物园 [03:18.40]不应该让那些狗屁不通的领导去游玩 [03:22.72]可厂长安排下来 [03:24.36]他又无法反对 [03:25.96]因此才会黑着脸 [03:27.46]只盼冯啸辰的新鲜劲儿过去 [03:29.74]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[03:33.00]陶宇不是已经和冯啸辰商量好了吗 [03:35.76]回头就给他安排去周围玩玩 [03:38.26]这才是你们这些小白脸干部该干的事情 [03:42.92]好 [03:43.94]冯啸辰对于余淳安的心思一点儿都不了解 [03:47.42]或者说是不愿意去了解 [03:50.70]听完余淳安的介绍 [03:52.40]他莫名其妙的赞了一声 [03:54.48]也不知道是说余淳安介绍的好 [03:57.42]还是有这么多设备让他开了眼 [03:59.76]所以才好 [04:01.64]他迈步向着车间里走去 [04:03.68]开始一台机床一台机床的观看工人们的操作 [04:10.80]这是车螺杆 [04:12.22]这螺杆是液压泵上使用的 [04:15.32]看到冯啸辰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台车床看 [04:18.60]余淳安不得不上前解释了一句 [04:22.12]车床上 [04:23.16]工件在飞转 [04:24.86]车刀从工件上切下长长的切屑 [04:27.92]在空中弯曲成螺旋状的金属卷 [04:32.12]余淳安心道 [04:33.88]这位冯处长肯定是觉得这金属螺旋卷挺好玩 [04:38.54]这才会盯了半天 [04:39.76]都舍不得挪开步子 [04:42.69]嗯 要加油了 [04:45.57]冯啸辰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[04:48.37]然后便向下一台机床走去了 [04:52.15]哼 [04:53.46]余淳安冷笑了一声 [04:55.56]尼玛 [04:56.28]什么乱七八糟的加油都喊出来了 [04:59.56]你以为你是在看足球呢 [05:02.32]他跟着冯啸辰走了两步 [05:04.76]突然心念一动 [05:06.20]回过头来侧耳听了听 [05:08.46]不由脸色就变了 [05:10.14]李攀 [05:10.92]还不快停车 [05:13.63]余淳安气急败坏的冲着操作车床的工人吼了起来 [05:18.89]周围几台机床上的工人 [05:21.09]都幸灾乐祸的看过来 [05:23.55]他们知道 [05:24.57]这位名叫吕攀的青工 [05:26.85]肯定又出啥妖蛾子 [05:28.75]让一向黑脸的余副科长给揪住了 [05:32.38]吕攀这家伙是厂里的子弟 [05:35.10]顶替父亲的岗位进厂工作的 [05:38.12]像时下不少年轻人一样 [05:40.19]吕攀学技术不用心 [05:42.36]成天不是忙着打牌 [05:43.98]就是忙着搞对象 [05:45.46]因为操作上的问题 [05:46.86]被余淳安收拾过无数回了 [05:49.36]只是不知道 [05:50.28]这回又是什么缘由 [05:53.42]你的机器加油没有 [05:55.80]余淳安冲到那台车床前 [05:57.98]用手背在主轴上试了一下温度 [06:00.38]恶狠狠的问道 [06:01.90]呃 忘了 [06:04.27]吕攀挠着头皮答道 [06:06.83]他的语气倒是挺痛心疾首的 [06:09.41]但脸上的表情则透着无所谓的意思 [06:12.47]好像就是不小心踩了余淳安的脚 [06:15.15]而且还是踩的不太重的那种 [06:18.31]几天没加油了 [06:20.63]余淳安看着干燥的主轴 [06:22.69]恨得牙痒痒的 [06:25.57]刚才冯啸辰说了句要加油 [06:28.65]余淳安的第一个反应是理解成努力的意思 [06:32.41]但随即他就注意到了 [06:34.01]吕攀的车床声音不对 [06:36.17]吱吱的切削声里 [06:37.73]间歇的伴着一两声机轴干转的咔咔声 [06:42.12]他不知道冯啸辰说加油是有意义还是无意 [06:45.78]但他明白 [06:46.84]吕攀这台机床 [06:48.22]绝对是有好几天没加润滑油了 [06:50.72]也不知道机轴都磨损成了什么样子 [06:54.58]呃 上星期吧 [06:56.98]吕攀回忆着 [06:59.50]吕攀 [07:00.08]你就编吧 [07:01.97]旁边一位老工人冷冷的说话了 [07:05.35]你那个油壶都已经干透了 [07:07.63]这是一个星期没加油的样子吗 [07:11.45]老李 [07:11.77]你处理一下这事 [07:13.07]这台车床得做保养 [07:14.85]吕攀 [07:16.03]你看着处理吧 [07:19.18]余淳安向匆匆赶来的车间主任李敬书交代了一句 [07:23.46]然后又狠狠的瞪了吕攀一眼 [07:25.96]这才追着冯啸辰过去了 [07:29.32]那边怎么了 [07:31.06]听到余淳安的脚步声 [07:32.90]冯啸辰回过头 [07:34.26]向吕攀那个方向努了努嘴 [07:36.44]似乎是很好奇的问道 [07:40.30]余淳安愣了一下 [07:41.90]才讷讷的说道 [07:43.72]嗯 [07:44.94]我刚才发现 [07:45.88]那个工人操作车床 [07:47.68]居然忘了加润滑油 [07:49.56]真是混蛋 [07:52.16]是吗 [07:53.06]看来真的要加油了 [07:55.10]冯啸辰淡淡的说道 [07:59.29]余淳安就有些看不懂了 [08:02.05]难道冯啸辰刚才那话真的是歪打正着 [08:06.11]明明是说句勉励的话 [08:08.23]却无意中道出了要加润滑油的真相 [08:11.94]可这个解释实在太牵强了 [08:14.66]凑巧的事情很多 [08:16.32]但哪有如此凑巧的 [08:18.66]再说 [08:19.42]在车间里说加油努力 [08:21.38]本来就是反常的事情 [08:23.24]理解成加润滑油 [08:24.76]反而才是正确的 [08:27.80]可如果要说冯啸辰是身怀绝技 [08:30.48]深藏不露 [08:31.48]余淳安又有些不敢相信 [08:34.42]切削的声音这么大 [08:36.22]要听出机轴干转的声音 [08:38.20]得有很丰富的经验才行 [08:40.74]自己刚才不就差点没听出来吗 [08:43.79]这小子才多大岁数 [08:45.71]而且自称是从来没有进过车间 [08:48.47]他能听出这样的异常 [08:51.93]不管怎么想 [08:53.51]余淳安再看着冯啸辰的眼神就不再是那样不屑了 [08:58.31]而是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[09:01.92]冯啸辰的一举一动 [09:03.52]一颦一笑 [09:04.78]在余淳安看来 [09:06.28]都似乎藏着深意 [09:08.12]让他根本无从猜测 [09:12.66]这是在铣键槽 [09:15.14]余淳安继续向冯啸辰做着讲解 [09:18.10]不过语气已经不是那样坚定了 [09:21.37]他吃不准冯啸辰到底需不需要自己去讲解 [09:24.95]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菜鸟 [09:27.07]而是扮猪吃虎的大牛 [09:30.15]贺永新也罢 [09:31.25]陶宇也罢 [09:32.21]都被这小子给蒙在鼓里了 [09:36.05]技术不错呀 [09:37.95]冯啸辰抬头看了一下操作工 [09:40.57]不由得赞了一声 [09:43.25]那操作工是个女工 [09:45.39]或者确切的说 [09:46.49]是个女孩子 [09:47.81]看起来年龄比冯啸辰还小 [09:51.03]她面色白净 [09:52.33]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[09:54.39]一头短发塞在工作帽里 [09:56.57]显得清爽利索 [09:59.15]刚才那会儿 [10:00.27]她正在专注的做着操作 [10:02.59]听到冯啸辰的声音 [10:04.15]她才抬起头来 [10:05.57]扫了冯啸辰一眼 [10:07.09]然后又低头干活去了 [10:10.29]在她那一束一闪而过的眼神里 [10:13.13]冯啸辰看到了一种不屑 [10:15.35]那意思似乎在说 [10:17.39]就冲你 [10:18.29]也有资格评点我的技术 [10:22.33]这位是 [10:23.78]余淳安刚想向冯啸辰做个介绍 [10:26.66]却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[10:28.96]他愣了愣神 [10:30.16]这才板起脸来 [10:31.20]斥道 韩江军 [10:33.26]你怎么又跑到金工车间来了 [10:36.26]名叫韩江月的那名年轻女工转了几圈手柄 [10:40.44]把工件和刀具分开 [10:42.44]然后再重新抬起头来 [10:44.72]一边抬手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[10:47.24]一边说道 [10:48.62]我有什么办法 [10:50.24]键槽的倒角不够 [10:51.76]我们装配精度达不到 [10:53.40]不重新加工一下怎么办 [10:56.42]要重新加工 [10:57.54]也轮不到你一个钳工来干吧 [10:59.94]你不会退回给铣工班来干 [11:02.60]余淳安道 [11:04.84]他的口气没有像刚才呵斥吕攀那样强硬 [11:08.44]显然是对韩江月有几分爱护 [11:13.04]韩江月把嘴一撅 [11:14.34]道 [11:15.50]退回来 [11:16.08]还不知道是谁来铣呢 [11:17.70]万一又没铣好 [11:19.04]我们不又白干了 [11:21.00]也就是捎带手的事情 [11:22.56]我自己就给铣了 [11:25.67]不错不错 [11:26.99]冯啸辰在旁边拍了两下巴掌 [11:29.49]说道 余科长 [11:31.35]看来咱们新民厂真是藏龙卧虎啊 [11:34.29]钳工干铣工的活 [11:36.03]比铣工干的还可靠 [11:37.89]实在是难得 [11:40.07]这什么啊 [11:42.09]不 [11:42.25]不是这样的 [11:44.05]余淳安本来想表示几句客套 [11:46.71]细一琢磨 [11:47.59]冯啸辰这话听起来不对味儿啊 [11:50.57]什么叫钳工比铣工干的还可靠 [11:53.61]这不是挖苦我们的铣工技术不行吗 [11:57.28]韩江月 [11:58.08]省机械技校毕业的 [12:00.04]去年才分配到我们厂工作 [12:02.04]在装配车间当装配钳工 [12:05.00]这丫头聪明 [12:05.92]肯钻研 [12:06.90]自己的专业是钳工 [12:08.46]可铣床 车床 [12:09.92]镗床都能摆弄几下 [12:12.34]我们铣工班有几个老师傅 [12:13.96]技术还是很过硬的 [12:15.68]这两年进厂的青工太多 [12:17.36]技术有点跟不上 [12:18.78]这丫头性子急 [12:20.26]看到金工车间提供的零件不行 [12:22.90]她就会自己跑过来返工 [12:24.92]不是第一次了 [12:28.77]把韩江月的事情对付过去之后 [12:31.69]余淳安一边陪着冯啸辰继续向前走 [12:34.99]一边向冯啸辰聊起了韩江月这个人 [12:39.51]从余淳安的口气里 [12:41.41]的确能够感觉到 [12:42.87]他对这个女青工颇为欣赏 [12:46.27]虽说装配钳工跑来帮机床工返工 [12:49.31]是违反正常流程的事情 [12:51.33]但余淳安却没有太多的批评之意 [12:57.10]也许是刚才的加油事件所致 [12:59.86]也可能是余淳安早上不知从哪来的邪火已经逐渐消下去了 [13:04.82]他对冯啸辰说话的态度变得和善起来 [13:08.16]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无法接近了 [13:12.18]这样返工 [13:13.02]很影响工作效率啊 [13:14.84]冯啸辰道 [13:17.25]有什么办法呢 [13:18.97]余淳安叹道 [13:21.11]良莠不齐 [13:22.11]青黄不接 [13:23.15]这就是我们厂现在的情况 [13:25.77]就说你们要的挖掘机液压阀 [13:28.35]哎 真是 冯处长 [13:30.25]你看 [13:30.63]这边是我们的镗床 [13:33.08]余淳安嘴一滑 [13:34.66]说起了挖掘机液压阀的事情 [13:37.30]话到嘴边 [13:38.54]他才想到 [13:39.42]对方是客户那边的人 [13:41.48]有些常理的事情 [13:42.98]似乎是不便对他说起的 [13:45.70]也亏他能够及时停嘴 [13:47.56]硬生生的把话题转到了其他的方向 [13:52.71]冯啸辰笑了笑 [13:54.09]并没有揪住他的话柄往下深究 [13:57.49]人家不想说的事情 [13:59.31]自己再问也是白搭 [14:01.79]反之 [14:02.51]等到对方想说的时候 [14:04.27]自己不用开口 [14:05.55]对方也会说了 [14:09.15]离开金工车间 [14:10.69]他们又依次看了磨工车间 [14:12.97]铸造车间和装配车间 [14:16.03]冯啸辰一路看得很细 [14:18.69]有时候还上前伸手拿起工件摸一摸 [14:22.25]蹭蹭工件上残余的冷却液 [14:24.73]或者捏一捏铸造模具里倒出来的型砂 [14:29.88]余淳安是干机械出身的人 [14:32.40]在一旁看着暗自称奇 [14:35.69]冯啸辰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动作 [14:38.45]其实都是有讲究的 [14:40.53]明显就是在考量每个工序的工艺 [14:43.77]这些不起眼的细节 [14:45.35]与最终的产品质量都是息息相关的 [14:50.23]怎么样 [14:51.13]冯处长有什么看法 [14:54.10]余淳安不止一次的向冯啸辰问道 [14:57.70]没什么看法 [14:58.88]我就是来学习的 [15:00.74]学习 [15:01.08]冯啸辰每次都是这样敷衍着回答道 [15:05.10]学习个鬼呀 [15:08.64]余淳安在心里骂道 [15:10.78]走了这么几个车间 [15:12.36]余淳安还能看不出冯啸辰是在藏拙吗 [15:16.32]他声称自己对车间毫不了解 [15:18.94]而事实上 [15:19.94]他看东西的目光贼的惊人 [15:22.80]余淳安相信 [15:24.14]让贺永新来车间走一趟 [15:26.30]都不如这个冯啸辰看得清楚 [15:30.11]冯啸辰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缕淡淡的微笑 [15:34.07]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言不由衷的表扬 [15:37.67]让余淳安觉得像喝了机油一样难受 [15:41.91]他不知道冯啸辰看出了什么问题 [15:44.67]也不知道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[15:48.20]余淳安很想把冯啸辰绑到老虎凳上去拷问一番 [15:52.32]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[15:57.38]走出装配车间的时候 [15:59.22]已经是快到中午了 [16:01.30]厂办秘书葛齐在车间门口迎上了他们 [16:04.88]传达了戴胜华请冯啸辰去小食堂用餐的指示 [16:09.74]顺便也向余淳安发出了邀请 [16:13.76]余淳安摆摆手 [16:15.36]表示自己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[16:17.70]然后又向冯啸辰点头道别 [16:20.80]还说出了欢迎冯啸辰下次再来的邀请 [16:24.50]显然是觉得冯啸辰这趟看完之后 [16:27.40]就会如陶宇安排的那样 [16:29.56]出去旅游了 [16:32.35]没想到 [16:32.91]冯啸辰却是认真的说道 [16:35.23]不是下次 [16:36.23]而是下午 [16:37.41]余科长 [16:37.93]下午在什么地方 [16:39.01]我还想再看看 [16:41.45]再看看 [16:43.07]余淳安诧异道 [16:44.97]上午不是都看过了吗 [16:46.79]我们总共就这四个车间 [16:48.69]另外还有一个机修班 [16:50.17]就不值得去看了吧 [16:53.20]冯啸辰道 [16:54.88]上午只是走马观花 [16:56.48]我还有很多东西没看明白呢 [16:58.52]比如那个镗床 [16:59.98]我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[17:01.78]下午 [17:02.26]我想完整的看看师傅们是怎么镗孔的 [17:07.20]余淳安傻眼了 [17:09.02]这样的要求 [17:10.02]他好像没权利拒绝呀 [17:12.14]因为陶宇最早就说过 [17:13.90]让他全程陪同冯啸辰几天的 [17:17.48]他开始把这个几天当成了虚词 [17:20.42]因为他觉得 [17:21.32]这么几个车间 [17:22.38]有半天时间足够看了 [17:24.78]事实证明 [17:25.56]也的确看完了 [17:27.24]可谁知道 [17:27.94]这个冯啸辰还看上瘾了 [17:30.26]居然想看生产的全过程 [17:34.18]余科长 [17:34.86]那就麻烦你下午再陪冯处长转转吧 [17:39.10]葛齐是个单纯的跑腿角色 [17:41.60]他也弄不清楚这中间有什么关碍 [17:44.62]他知道冯啸辰到车间参观 [17:46.72]是厂长亲自同意的 [17:48.58]而余淳安陪同冯啸辰参观 [17:50.94]同样是厂长的安排 [17:52.90]既然厂长安排下来了 [17:54.48]下面的人照着执行就好了 [17:56.88]还需要琢磨什么呢 [18:00.92]冯啸辰随着葛齐来到小食堂的时候 [18:03.78]看到饭桌上已经摆起来了 [18:06.34]陶宇是桌上陪客的主人 [18:09.32]彭海洋坐在上首的位置上 [18:11.72]正与身边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聊得火热 [18:16.65]那中年人 [18:17.35]冯啸辰在昨天的会场上已经见过 [18:20.31]知道他是新民厂的技术科长 [18:22.71]名叫谢成城 [18:25.35]昨天的时候 [18:26.41]谢成城没怎么说话 [18:28.13]对林北重机的几个人好像也不太感兴趣 [18:32.42]可今天看他的神情 [18:34.34]好像和彭海洋是二十年没见面的兄弟一样 [18:37.80]那份热情 [18:38.86]隔着眼镜片都能感觉到温度 [18:42.92]冯处长来了 [18:44.10]快请坐 [18:46.57]看到冯啸辰进来 [18:48.13]陶宇连忙指着彭海洋旁边的另外一个上首位置 [18:52.21]请冯啸辰坐下 [18:54.37]冯啸辰谦让了几句 [18:56.27]最后拗不过陶宇和葛齐的联手推让 [18:59.59]在那里坐下了 [19:02.06]彭海洋像是刚刚看到冯啸辰一般 [19:05.14]转过头来 [19:06.02]喜不自禁的对冯啸辰说道 [19:08.58]小冯 [19:09.46]今天我们的讨论会收获非常大 [19:12.30]解决了好几个关键的技术问题 [19:15.29]林重不愧是部属企业 [19:17.17]技术实力雄厚啊 [19:18.91]今天彭处长跟我们讲的一些思路 [19:21.29]让我们茅塞顿开 [19:22.91]实在是太有启发了 [19:25.73]谢成城脸上带着亢奋之色 [19:27.93]说道 [19:29.50]彭海洋拼命地摆着手 [19:31.30]道 [19:32.06]谢科长太谦虚了 [19:33.64]主要是咱们新民厂的技术人员水平高 [19:36.44]我只是提了一些不成熟的意见 [19:38.84]他们马上就能够形成具体的技术方案 [19:42.36]对了 谢科长 [19:43.30]我向你隆重介绍一下 [19:44.96]这是小冯 [19:45.96]是我们生产处新来的副处长 [19:49.81]昨天已经见过了 [19:51.81]谢成城一边向冯啸辰点着头 [19:54.57]一边有些不理解彭海洋为什么如此郑重其事 [19:59.29]昨天的会上 [20:00.19]大家都是互相介绍过的 [20:02.05]彭海洋当时也在场 [20:03.79]岂能不知道这一点 [20:06.41]彭海洋却不以为然 [20:08.19]他说道 [20:09.47]昨天是昨天 [20:10.79]今天我要向你介绍的是 [20:12.67]小冯是一位了不起的技术专家 [20:15.63]我今天说的这些东西 [20:17.31]绝大多数都是他指点的 [20:19.91]不不不不 [20:21.27]冯啸辰连说了四个不字 [20:23.53]打断了彭海洋的话 [20:25.25]然后迎着谢成城 [20:26.55]陶宇二人那惊异的目光 [20:28.37]笑着解释道 [20:29.51]彭处长太夸奖我了 [20:31.61]其实我只是一个翻译 [20:33.49]懂一点点外语罢了 [20:35.73]前些天 [20:36.41]彭处长让我去翻译一些国外关于液压件的资料 [20:39.82]我翻译好了 [20:40.72]昨天交给彭处长的 [20:42.30]什么指点不指点 [20:43.72]我哪有这个能耐 [20:46.16]说到这里 [20:47.18]他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彭海洋一下 [20:49.98]示意他低调 [20:52.67]彭海洋原本的心态是担心冯啸辰说他冒功 [20:56.53]听冯啸辰这样一说 [20:58.25]又感觉到冯啸辰暗中踢了自己 [21:01.09]他才想到 [21:02.15]冯啸辰这一路上都颇为低调 [21:05.11]此时或许也是不想过于出众 [21:08.95]虽然不明白冯啸辰这样低调的原因 [21:11.87]但他还是选择了改口 [21:13.65]讪讪地说道 [21:15.53]呃 [21:15.81]小冯这个人就是这样 [21:17.75]喜欢谦虚 [21:20.43]年轻人 [21:21.35]谦虚是美德 [21:23.09]陶宇接过了话头 [21:25.70]彭海洋的前一番话 [21:27.34]的确把他惊着了 [21:29.14]如果冯啸辰真是一个技术高手 [21:31.62]而昨天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懂技术 [21:34.60]那说明此人心机颇深 [21:37.00]没准是想在什么地方找找新民厂的破绽 [21:41.49]听冯啸辰一解释 [21:43.09]又见彭海洋果然改了口 [21:45.19]陶宇才放心了 [21:46.65]原来是只是一个外语不错的翻译 [21:49.33]帮彭海洋译了些东西 [21:51.17]所以彭海洋便给了他一些廉价的吹嘘 [21:54.67]一个翻译是不足为惧的 [21:56.75]他在车间转了一上午 [21:58.41]估计也就是乐呵乐呵而已吧 [22:02.97]其实 [22:03.41]冯啸辰的解释是有破绽的 [22:06.33]如果真是彭海洋叫他查的外文资料 [22:08.81]那么他在出发前往明州之前 [22:11.47]就应当已经译好了 [22:13.15]怎么会昨天才交给彭海洋呢 [22:15.89]而如果彭海洋事先就看过这些资料 [22:18.55]昨天又如何会被陶宇说的几个技术细节给难住了呢 [22:24.65]今天彭海洋去技术科与谢成城等人会商 [22:28.19]陶宇并没有参加 [22:30.25]但从刚才谢成城与陶海洋那番热切的谈话中 [22:34.43]陶宇能感觉得到 [22:35.93]彭海洋肯定是语惊四座 [22:38.49]赢得了包括谢成城在内全体技术人员的尊重 [22:43.43]而这些变化 [22:44.71]显然是来自于彭海洋昨天晚上才看到的那些资料 [22:50.81]原来是从外文资料上看到的 [22:53.23]难怪我们这么多人都想不到 [22:56.27]谢成城找到了自己掉链子的理由 [22:59.89]新民厂虽然是专业的液压件生产企业 [23:03.17]但却没有订阅外文资料的权利 [23:05.61]甚至连省机械厅和省图书馆都没有这些专业文献 [23:10.64]冯啸辰是从京城下来的 [23:12.68]在京城找外文资料自然更为容易 [23:15.76]所以彭海洋才会有如此多的真知灼见 [23:20.47]谢成城当然想不到 [23:22.63]所谓外文资料只是冯啸辰的一个幌子 [23:26.01]他交给彭海洋的资料里 [23:27.93]有许多知识是超越这个时代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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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00:08.33]石头
[00:11.81]余科长
[00:12.83]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
[00:15.53]西北工大
[00:17.08]哇
[00:17.70]好牛的学校啊
[00:19.08]你是学什么专业的
[00:21.30]机械制造
[00:23.04]好专业
[00:24.10]跟咱们厂特别对口啊
[00:26.20]嗯
[00:27.66]你是什么时候到咱们厂来的
[00:30.18]一九六四年
[00:32.10]我的妈呀
[00:33.08]那时候我才三岁呢
[00:34.88]嗯
[00:36.21]这么说
[00:36.83]你在厂里工作了十六年了
[00:39.15]嗯
[00:41.21]一路上
[00:42.13]冯啸辰没完没了的向余淳安打听着他的私事
[00:46.39]像极了一个充满八卦之心的街边大妈
[00:50.83]余淳安对于这个喜欢咶噪的什么副处长
[00:54.31]真是烦透了
[00:55.47]恨不得车龙头一甩
[00:57.13]把他扔到路边去
[00:59.32]可这也毕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
[01:01.88]冯啸辰是厂里的客户
[01:04.14]还有一定的级别
[01:05.90]余淳安可以冷着脸
[01:08.04]但该回答的问题总是得回答的
[01:12.58]到了金工车间门前
[01:14.60]余淳安停下了车
[01:16.97]冯啸辰从车后座蹦下来
[01:18.97]饶有兴趣的看着车间的高大厂房
[01:21.87]以及门前堆着的一堆废旧材料
[01:25.63]余淳安把车推到一边锁好
[01:27.83]然后走回来
[01:28.75]说道
[01:29.75]冯处长
[01:30.55]咱们进去吧
[01:32.41]余科长
[01:33.35]你不用叫我冯科长
[01:34.77]叫我小冯就好了
[01:36.65]冯啸辰道
[01:38.45]这样不合适吧
[01:40.27]余淳安直接拒绝了冯啸辰的客套
[01:43.27]其中的潜台词可以理解为
[01:45.45]我跟你不熟
[01:46.57]咱们没必要叫的那么亲热
[01:50.46]冯啸辰心中好笑
[01:52.40]在余淳安面前
[01:53.70]他其实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
[01:56.00]所以这样上赶着去套近乎
[01:58.06]不过就是逗逗这个黑着脸的家伙而已
[02:01.64]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
[02:03.40]余淳安为什么不高兴
[02:05.80]是因为对厂里安排他当导游觉得不满
[02:08.84]还是家里老婆给了他气受
[02:11.58]总之
[02:12.22]冯啸辰自忖没有哪个地方得罪了余淳安
[02:16.08]余淳安要给他脸色看
[02:18.20]他可不就干脆耍一耍对方
[02:22.56]这就是金工车间
[02:23.98]有一台龙门刨
[02:25.26]一台牛头刨
[02:26.42]两台立车
[02:27.40]八台卧车
[02:28.44]十四台铣床
[02:29.52]两台钻床
[02:31.02]余淳安像背菜名一样的向冯啸辰介绍着车间里的装备
[02:36.54]他此前已经听人说起过
[02:38.64]这个什么煤炭部下来的挂职干部
[02:41.26]估计从来没有下过车间
[02:43.18]此次提出到车间看看
[02:45.08]纯粹就是来猎奇的
[02:48.48]余淳安此人
[02:49.68]的确是以情商低而著称
[02:52.34]得罪过不少厂领导和上级下来考察的领导
[02:56.04]所以空有一身能耐
[02:57.84]只混到个副科长的职位
[03:00.96]这次冯啸辰向贺永新申请下车间看看
[03:04.50]新民厂派不出其他人来陪同
[03:07.04]这才安排了余淳安
[03:09.00]而这恰恰是余淳安最反感的事情
[03:12.72]他一向认为
[03:13.94]车间是神圣的地方
[03:16.26]不是公园
[03:17.18]更不是动物园
[03:18.40]不应该让那些狗屁不通的领导去游玩
[03:22.72]可厂长安排下来
[03:24.36]他又无法反对
[03:25.96]因此才会黑着脸
[03:27.46]只盼冯啸辰的新鲜劲儿过去
[03:29.74]就可以打道回府了
[03:33.00]陶宇不是已经和冯啸辰商量好了吗
[03:35.76]回头就给他安排去周围玩玩
[03:38.26]这才是你们这些小白脸干部该干的事情
[03:42.92]好
[03:43.94]冯啸辰对于余淳安的心思一点儿都不了解
[03:47.42]或者说是不愿意去了解
[03:50.70]听完余淳安的介绍
[03:52.40]他莫名其妙的赞了一声
[03:54.48]也不知道是说余淳安介绍的好
[03:57.42]还是有这么多设备让他开了眼
[03:59.76]所以才好
[04:01.64]他迈步向着车间里走去
[04:03.68]开始一台机床一台机床的观看工人们的操作
[04:10.80]这是车螺杆
[04:12.22]这螺杆是液压泵上使用的
[04:15.32]看到冯啸辰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台车床看
[04:18.60]余淳安不得不上前解释了一句
[04:22.12]车床上
[04:23.16]工件在飞转
[04:24.86]车刀从工件上切下长长的切屑
[04:27.92]在空中弯曲成螺旋状的金属卷
[04:32.12]余淳安心道
[04:33.88]这位冯处长肯定是觉得这金属螺旋卷挺好玩
[04:38.54]这才会盯了半天
[04:39.76]都舍不得挪开步子
[04:42.69]嗯 要加油了
[04:45.57]冯啸辰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
[04:48.37]然后便向下一台机床走去了
[04:52.15]哼
[04:53.46]余淳安冷笑了一声
[04:55.56]尼玛
[04:56.28]什么乱七八糟的加油都喊出来了
[04:59.56]你以为你是在看足球呢
[05:02.32]他跟着冯啸辰走了两步
[05:04.76]突然心念一动
[05:06.20]回过头来侧耳听了听
[05:08.46]不由脸色就变了
[05:10.14]李攀
[05:10.92]还不快停车
[05:13.63]余淳安气急败坏的冲着操作车床的工人吼了起来
[05:18.89]周围几台机床上的工人
[05:21.09]都幸灾乐祸的看过来
[05:23.55]他们知道
[05:24.57]这位名叫吕攀的青工
[05:26.85]肯定又出啥妖蛾子
[05:28.75]让一向黑脸的余副科长给揪住了
[05:32.38]吕攀这家伙是厂里的子弟
[05:35.10]顶替父亲的岗位进厂工作的
[05:38.12]像时下不少年轻人一样
[05:40.19]吕攀学技术不用心
[05:42.36]成天不是忙着打牌
[05:43.98]就是忙着搞对象
[05:45.46]因为操作上的问题
[05:46.86]被余淳安收拾过无数回了
[05:49.36]只是不知道
[05:50.28]这回又是什么缘由
[05:53.42]你的机器加油没有
[05:55.80]余淳安冲到那台车床前
[05:57.98]用手背在主轴上试了一下温度
[06:00.38]恶狠狠的问道
[06:01.90]呃 忘了
[06:04.27]吕攀挠着头皮答道
[06:06.83]他的语气倒是挺痛心疾首的
[06:09.41]但脸上的表情则透着无所谓的意思
[06:12.47]好像就是不小心踩了余淳安的脚
[06:15.15]而且还是踩的不太重的那种
[06:18.31]几天没加油了
[06:20.63]余淳安看着干燥的主轴
[06:22.69]恨得牙痒痒的
[06:25.57]刚才冯啸辰说了句要加油
[06:28.65]余淳安的第一个反应是理解成努力的意思
[06:32.41]但随即他就注意到了
[06:34.01]吕攀的车床声音不对
[06:36.17]吱吱的切削声里
[06:37.73]间歇的伴着一两声机轴干转的咔咔声
[06:42.12]他不知道冯啸辰说加油是有意义还是无意
[06:45.78]但他明白
[06:46.84]吕攀这台机床
[06:48.22]绝对是有好几天没加润滑油了
[06:50.72]也不知道机轴都磨损成了什么样子
[06:54.58]呃 上星期吧
[06:56.98]吕攀回忆着
[06:59.50]吕攀
[07:00.08]你就编吧
[07:01.97]旁边一位老工人冷冷的说话了
[07:05.35]你那个油壶都已经干透了
[07:07.63]这是一个星期没加油的样子吗
[07:11.45]老李
[07:11.77]你处理一下这事
[07:13.07]这台车床得做保养
[07:14.85]吕攀
[07:16.03]你看着处理吧
[07:19.18]余淳安向匆匆赶来的车间主任李敬书交代了一句
[07:23.46]然后又狠狠的瞪了吕攀一眼
[07:25.96]这才追着冯啸辰过去了
[07:29.32]那边怎么了
[07:31.06]听到余淳安的脚步声
[07:32.90]冯啸辰回过头
[07:34.26]向吕攀那个方向努了努嘴
[07:36.44]似乎是很好奇的问道
[07:40.30]余淳安愣了一下
[07:41.90]才讷讷的说道
[07:43.72]嗯
[07:44.94]我刚才发现
[07:45.88]那个工人操作车床
[07:47.68]居然忘了加润滑油
[07:49.56]真是混蛋
[07:52.16]是吗
[07:53.06]看来真的要加油了
[07:55.10]冯啸辰淡淡的说道
[07:59.29]余淳安就有些看不懂了
[08:02.05]难道冯啸辰刚才那话真的是歪打正着
[08:06.11]明明是说句勉励的话
[08:08.23]却无意中道出了要加润滑油的真相
[08:11.94]可这个解释实在太牵强了
[08:14.66]凑巧的事情很多
[08:16.32]但哪有如此凑巧的
[08:18.66]再说
[08:19.42]在车间里说加油努力
[08:21.38]本来就是反常的事情
[08:23.24]理解成加润滑油
[08:24.76]反而才是正确的
[08:27.80]可如果要说冯啸辰是身怀绝技
[08:30.48]深藏不露
[08:31.48]余淳安又有些不敢相信
[08:34.42]切削的声音这么大
[08:36.22]要听出机轴干转的声音
[08:38.20]得有很丰富的经验才行
[08:40.74]自己刚才不就差点没听出来吗
[08:43.79]这小子才多大岁数
[08:45.71]而且自称是从来没有进过车间
[08:48.47]他能听出这样的异常
[08:51.93]不管怎么想
[08:53.51]余淳安再看着冯啸辰的眼神就不再是那样不屑了
[08:58.31]而是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
[09:01.92]冯啸辰的一举一动
[09:03.52]一颦一笑
[09:04.78]在余淳安看来
[09:06.28]都似乎藏着深意
[09:08.12]让他根本无从猜测
[09:12.66]这是在铣键槽
[09:15.14]余淳安继续向冯啸辰做着讲解
[09:18.10]不过语气已经不是那样坚定了
[09:21.37]他吃不准冯啸辰到底需不需要自己去讲解
[09:24.95]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菜鸟
[09:27.07]而是扮猪吃虎的大牛
[09:30.15]贺永新也罢
[09:31.25]陶宇也罢
[09:32.21]都被这小子给蒙在鼓里了
[09:36.05]技术不错呀
[09:37.95]冯啸辰抬头看了一下操作工
[09:40.57]不由得赞了一声
[09:43.25]那操作工是个女工
[09:45.39]或者确切的说
[09:46.49]是个女孩子
[09:47.81]看起来年龄比冯啸辰还小
[09:51.03]她面色白净
[09:52.33]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
[09:54.39]一头短发塞在工作帽里
[09:56.57]显得清爽利索
[09:59.15]刚才那会儿
[10:00.27]她正在专注的做着操作
[10:02.59]听到冯啸辰的声音
[10:04.15]她才抬起头来
[10:05.57]扫了冯啸辰一眼
[10:07.09]然后又低头干活去了
[10:10.29]在她那一束一闪而过的眼神里
[10:13.13]冯啸辰看到了一种不屑
[10:15.35]那意思似乎在说
[10:17.39]就冲你
[10:18.29]也有资格评点我的技术
[10:22.33]这位是
[10:23.78]余淳安刚想向冯啸辰做个介绍
[10:26.66]却忽然感觉哪里不对
[10:28.96]他愣了愣神
[10:30.16]这才板起脸来
[10:31.20]斥道 韩江军
[10:33.26]你怎么又跑到金工车间来了
[10:36.26]名叫韩江月的那名年轻女工转了几圈手柄
[10:40.44]把工件和刀具分开
[10:42.44]然后再重新抬起头来
[10:44.72]一边抬手拭着额头上的汗珠
[10:47.24]一边说道
[10:48.62]我有什么办法
[10:50.24]键槽的倒角不够
[10:51.76]我们装配精度达不到
[10:53.40]不重新加工一下怎么办
[10:56.42]要重新加工
[10:57.54]也轮不到你一个钳工来干吧
[10:59.94]你不会退回给铣工班来干
[11:02.60]余淳安道
[11:04.84]他的口气没有像刚才呵斥吕攀那样强硬
[11:08.44]显然是对韩江月有几分爱护
[11:13.04]韩江月把嘴一撅
[11:14.34]道
[11:15.50]退回来
[11:16.08]还不知道是谁来铣呢
[11:17.70]万一又没铣好
[11:19.04]我们不又白干了
[11:21.00]也就是捎带手的事情
[11:22.56]我自己就给铣了
[11:25.67]不错不错
[11:26.99]冯啸辰在旁边拍了两下巴掌
[11:29.49]说道 余科长
[11:31.35]看来咱们新民厂真是藏龙卧虎啊
[11:34.29]钳工干铣工的活
[11:36.03]比铣工干的还可靠
[11:37.89]实在是难得
[11:40.07]这什么啊
[11:42.09]不
[11:42.25]不是这样的
[11:44.05]余淳安本来想表示几句客套
[11:46.71]细一琢磨
[11:47.59]冯啸辰这话听起来不对味儿啊
[11:50.57]什么叫钳工比铣工干的还可靠
[11:53.61]这不是挖苦我们的铣工技术不行吗
[11:57.28]韩江月
[11:58.08]省机械技校毕业的
[12:00.04]去年才分配到我们厂工作
[12:02.04]在装配车间当装配钳工
[12:05.00]这丫头聪明
[12:05.92]肯钻研
[12:06.90]自己的专业是钳工
[12:08.46]可铣床 车床
[12:09.92]镗床都能摆弄几下
[12:12.34]我们铣工班有几个老师傅
[12:13.96]技术还是很过硬的
[12:15.68]这两年进厂的青工太多
[12:17.36]技术有点跟不上
[12:18.78]这丫头性子急
[12:20.26]看到金工车间提供的零件不行
[12:22.90]她就会自己跑过来返工
[12:24.92]不是第一次了
[12:28.77]把韩江月的事情对付过去之后
[12:31.69]余淳安一边陪着冯啸辰继续向前走
[12:34.99]一边向冯啸辰聊起了韩江月这个人
[12:39.51]从余淳安的口气里
[12:41.41]的确能够感觉到
[12:42.87]他对这个女青工颇为欣赏
[12:46.27]虽说装配钳工跑来帮机床工返工
[12:49.31]是违反正常流程的事情
[12:51.33]但余淳安却没有太多的批评之意
[12:57.10]也许是刚才的加油事件所致
[12:59.86]也可能是余淳安早上不知从哪来的邪火已经逐渐消下去了
[13:04.82]他对冯啸辰说话的态度变得和善起来
[13:08.16]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无法接近了
[13:12.18]这样返工
[13:13.02]很影响工作效率啊
[13:14.84]冯啸辰道
[13:17.25]有什么办法呢
[13:18.97]余淳安叹道
[13:21.11]良莠不齐
[13:22.11]青黄不接
[13:23.15]这就是我们厂现在的情况
[13:25.77]就说你们要的挖掘机液压阀
[13:28.35]哎 真是 冯处长
[13:30.25]你看
[13:30.63]这边是我们的镗床
[13:33.08]余淳安嘴一滑
[13:34.66]说起了挖掘机液压阀的事情
[13:37.30]话到嘴边
[13:38.54]他才想到
[13:39.42]对方是客户那边的人
[13:41.48]有些常理的事情
[13:42.98]似乎是不便对他说起的
[13:45.70]也亏他能够及时停嘴
[13:47.56]硬生生的把话题转到了其他的方向
[13:52.71]冯啸辰笑了笑
[13:54.09]并没有揪住他的话柄往下深究
[13:57.49]人家不想说的事情
[13:59.31]自己再问也是白搭
[14:01.79]反之
[14:02.51]等到对方想说的时候
[14:04.27]自己不用开口
[14:05.55]对方也会说了
[14:09.15]离开金工车间
[14:10.69]他们又依次看了磨工车间
[14:12.97]铸造车间和装配车间
[14:16.03]冯啸辰一路看得很细
[14:18.69]有时候还上前伸手拿起工件摸一摸
[14:22.25]蹭蹭工件上残余的冷却液
[14:24.73]或者捏一捏铸造模具里倒出来的型砂
[14:29.88]余淳安是干机械出身的人
[14:32.40]在一旁看着暗自称奇
[14:35.69]冯啸辰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动作
[14:38.45]其实都是有讲究的
[14:40.53]明显就是在考量每个工序的工艺
[14:43.77]这些不起眼的细节
[14:45.35]与最终的产品质量都是息息相关的
[14:50.23]怎么样
[14:51.13]冯处长有什么看法
[14:54.10]余淳安不止一次的向冯啸辰问道
[14:57.70]没什么看法
[14:58.88]我就是来学习的
[15:00.74]学习
[15:01.08]冯啸辰每次都是这样敷衍着回答道
[15:05.10]学习个鬼呀
[15:08.64]余淳安在心里骂道
[15:10.78]走了这么几个车间
[15:12.36]余淳安还能看不出冯啸辰是在藏拙吗
[15:16.32]他声称自己对车间毫不了解
[15:18.94]而事实上
[15:19.94]他看东西的目光贼的惊人
[15:22.80]余淳安相信
[15:24.14]让贺永新来车间走一趟
[15:26.30]都不如这个冯啸辰看得清楚
[15:30.11]冯啸辰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缕淡淡的微笑
[15:34.07]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言不由衷的表扬
[15:37.67]让余淳安觉得像喝了机油一样难受
[15:41.91]他不知道冯啸辰看出了什么问题
[15:44.67]也不知道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
[15:48.20]余淳安很想把冯啸辰绑到老虎凳上去拷问一番
[15:52.32]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
[15:57.38]走出装配车间的时候
[15:59.22]已经是快到中午了
[16:01.30]厂办秘书葛齐在车间门口迎上了他们
[16:04.88]传达了戴胜华请冯啸辰去小食堂用餐的指示
[16:09.74]顺便也向余淳安发出了邀请
[16:13.76]余淳安摆摆手
[16:15.36]表示自己不想去凑这个热闹
[16:17.70]然后又向冯啸辰点头道别
[16:20.80]还说出了欢迎冯啸辰下次再来的邀请
[16:24.50]显然是觉得冯啸辰这趟看完之后
[16:27.40]就会如陶宇安排的那样
[16:29.56]出去旅游了
[16:32.35]没想到
[16:32.91]冯啸辰却是认真的说道
[16:35.23]不是下次
[16:36.23]而是下午
[16:37.41]余科长
[16:37.93]下午在什么地方
[16:39.01]我还想再看看
[16:41.45]再看看
[16:43.07]余淳安诧异道
[16:44.97]上午不是都看过了吗
[16:46.79]我们总共就这四个车间
[16:48.69]另外还有一个机修班
[16:50.17]就不值得去看了吧
[16:53.20]冯啸辰道
[16:54.88]上午只是走马观花
[16:56.48]我还有很多东西没看明白呢
[16:58.52]比如那个镗床
[16:59.98]我就觉得挺有意思的
[17:01.78]下午
[17:02.26]我想完整的看看师傅们是怎么镗孔的
[17:07.20]余淳安傻眼了
[17:09.02]这样的要求
[17:10.02]他好像没权利拒绝呀
[17:12.14]因为陶宇最早就说过
[17:13.90]让他全程陪同冯啸辰几天的
[17:17.48]他开始把这个几天当成了虚词
[17:20.42]因为他觉得
[17:21.32]这么几个车间
[17:22.38]有半天时间足够看了
[17:24.78]事实证明
[17:25.56]也的确看完了
[17:27.24]可谁知道
[17:27.94]这个冯啸辰还看上瘾了
[17:30.26]居然想看生产的全过程
[17:34.18]余科长
[17:34.86]那就麻烦你下午再陪冯处长转转吧
[17:39.10]葛齐是个单纯的跑腿角色
[17:41.60]他也弄不清楚这中间有什么关碍
[17:44.62]他知道冯啸辰到车间参观
[17:46.72]是厂长亲自同意的
[17:48.58]而余淳安陪同冯啸辰参观
[17:50.94]同样是厂长的安排
[17:52.90]既然厂长安排下来了
[17:54.48]下面的人照着执行就好了
[17:56.88]还需要琢磨什么呢
[18:00.92]冯啸辰随着葛齐来到小食堂的时候
[18:03.78]看到饭桌上已经摆起来了
[18:06.34]陶宇是桌上陪客的主人
[18:09.32]彭海洋坐在上首的位置上
[18:11.72]正与身边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聊得火热
[18:16.65]那中年人
[18:17.35]冯啸辰在昨天的会场上已经见过
[18:20.31]知道他是新民厂的技术科长
[18:22.71]名叫谢成城
[18:25.35]昨天的时候
[18:26.41]谢成城没怎么说话
[18:28.13]对林北重机的几个人好像也不太感兴趣
[18:32.42]可今天看他的神情
[18:34.34]好像和彭海洋是二十年没见面的兄弟一样
[18:37.80]那份热情
[18:38.86]隔着眼镜片都能感觉到温度
[18:42.92]冯处长来了
[18:44.10]快请坐
[18:46.57]看到冯啸辰进来
[18:48.13]陶宇连忙指着彭海洋旁边的另外一个上首位置
[18:52.21]请冯啸辰坐下
[18:54.37]冯啸辰谦让了几句
[18:56.27]最后拗不过陶宇和葛齐的联手推让
[18:59.59]在那里坐下了
[19:02.06]彭海洋像是刚刚看到冯啸辰一般
[19:05.14]转过头来
[19:06.02]喜不自禁的对冯啸辰说道
[19:08.58]小冯
[19:09.46]今天我们的讨论会收获非常大
[19:12.30]解决了好几个关键的技术问题
[19:15.29]林重不愧是部属企业
[19:17.17]技术实力雄厚啊
[19:18.91]今天彭处长跟我们讲的一些思路
[19:21.29]让我们茅塞顿开
[19:22.91]实在是太有启发了
[19:25.73]谢成城脸上带着亢奋之色
[19:27.93]说道
[19:29.50]彭海洋拼命地摆着手
[19:31.30]道
[19:32.06]谢科长太谦虚了
[19:33.64]主要是咱们新民厂的技术人员水平高
[19:36.44]我只是提了一些不成熟的意见
[19:38.84]他们马上就能够形成具体的技术方案
[19:42.36]对了 谢科长
[19:43.30]我向你隆重介绍一下
[19:44.96]这是小冯
[19:45.96]是我们生产处新来的副处长
[19:49.81]昨天已经见过了
[19:51.81]谢成城一边向冯啸辰点着头
[19:54.57]一边有些不理解彭海洋为什么如此郑重其事
[19:59.29]昨天的会上
[20:00.19]大家都是互相介绍过的
[20:02.05]彭海洋当时也在场
[20:03.79]岂能不知道这一点
[20:06.41]彭海洋却不以为然
[20:08.19]他说道
[20:09.47]昨天是昨天
[20:10.79]今天我要向你介绍的是
[20:12.67]小冯是一位了不起的技术专家
[20:15.63]我今天说的这些东西
[20:17.31]绝大多数都是他指点的
[20:19.91]不不不不
[20:21.27]冯啸辰连说了四个不字
[20:23.53]打断了彭海洋的话
[20:25.25]然后迎着谢成城
[20:26.55]陶宇二人那惊异的目光
[20:28.37]笑着解释道
[20:29.51]彭处长太夸奖我了
[20:31.61]其实我只是一个翻译
[20:33.49]懂一点点外语罢了
[20:35.73]前些天
[20:36.41]彭处长让我去翻译一些国外关于液压件的资料
[20:39.82]我翻译好了
[20:40.72]昨天交给彭处长的
[20:42.30]什么指点不指点
[20:43.72]我哪有这个能耐
[20:46.16]说到这里
[20:47.18]他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彭海洋一下
[20:49.98]示意他低调
[20:52.67]彭海洋原本的心态是担心冯啸辰说他冒功
[20:56.53]听冯啸辰这样一说
[20:58.25]又感觉到冯啸辰暗中踢了自己
[21:01.09]他才想到
[21:02.15]冯啸辰这一路上都颇为低调
[21:05.11]此时或许也是不想过于出众
[21:08.95]虽然不明白冯啸辰这样低调的原因
[21:11.87]但他还是选择了改口
[21:13.65]讪讪地说道
[21:15.53]呃
[21:15.81]小冯这个人就是这样
[21:17.75]喜欢谦虚
[21:20.43]年轻人
[21:21.35]谦虚是美德
[21:23.09]陶宇接过了话头
[21:25.70]彭海洋的前一番话
[21:27.34]的确把他惊着了
[21:29.14]如果冯啸辰真是一个技术高手
[21:31.62]而昨天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懂技术
[21:34.60]那说明此人心机颇深
[21:37.00]没准是想在什么地方找找新民厂的破绽
[21:41.49]听冯啸辰一解释
[21:43.09]又见彭海洋果然改了口
[21:45.19]陶宇才放心了
[21:46.65]原来是只是一个外语不错的翻译
[21:49.33]帮彭海洋译了些东西
[21:51.17]所以彭海洋便给了他一些廉价的吹嘘
[21:54.67]一个翻译是不足为惧的
[21:56.75]他在车间转了一上午
[21:58.41]估计也就是乐呵乐呵而已吧
[22:02.97]其实
[22:03.41]冯啸辰的解释是有破绽的
[22:06.33]如果真是彭海洋叫他查的外文资料
[22:08.81]那么他在出发前往明州之前
[22:11.47]就应当已经译好了
[22:13.15]怎么会昨天才交给彭海洋呢
[22:15.89]而如果彭海洋事先就看过这些资料
[22:18.55]昨天又如何会被陶宇说的几个技术细节给难住了呢
[22:24.65]今天彭海洋去技术科与谢成城等人会商
[22:28.19]陶宇并没有参加
[22:30.25]但从刚才谢成城与陶海洋那番热切的谈话中
[22:34.43]陶宇能感觉得到
[22:35.93]彭海洋肯定是语惊四座
[22:38.49]赢得了包括谢成城在内全体技术人员的尊重
[22:43.43]而这些变化
[22:44.71]显然是来自于彭海洋昨天晚上才看到的那些资料
[22:50.81]原来是从外文资料上看到的
[22:53.23]难怪我们这么多人都想不到
[22:56.27]谢成城找到了自己掉链子的理由
[22:59.89]新民厂虽然是专业的液压件生产企业
[23:03.17]但却没有订阅外文资料的权利
[23:05.61]甚至连省机械厅和省图书馆都没有这些专业文献
[23:10.64]冯啸辰是从京城下来的
[23:12.68]在京城找外文资料自然更为容易
[23:15.76]所以彭海洋才会有如此多的真知灼见
[23:20.47]谢成城当然想不到
[23:22.63]所谓外文资料只是冯啸辰的一个幌子
[23:26.01]他交给彭海洋的资料里
[23:27.93]有许多知识是超越这个时代的
